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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章

    白远山训完陈霰白就没再说话了,他本人没生气,只是听陈霰白嘴里提起“养老组”有些神经过敏,等身旁的陈霰白埋头只顾着走路不再说话了,他才发得自己刚刚似乎是反应过度了。油然而起的愧疚把白远山呛了一下,他两手插袋思考了一会,想给她道个歉,但又不知道该跟她解释什么。

    陈霰白本人好像没什么事,倒是白远山陷入了一种无言的尴尬。

    他今天没开车过来,陈霰白得跟着他去坐地铁。人行道上所有人都行色匆匆地在他们身边走过,不是赶着回家,就是赶着赴约。等他们父女俩走进地铁站,以一模一样的姿势站到了候车区,良久,白远山看着头顶的L|ED灯牌,从“列车还有三分钟抵达”转成“列车即将进站”,低头瞥了几眼陈霰白的表情,小声问她:“你晚上想吃什么?”

    陈霰白认真地说:“我想吃橙子。”

    白远山见陈霰白没跟他生气,放心了不少:“好,回家买。”说着把她的包背到自己身上。

    陈霰白从林袅的话里就懂了“养老组”八成是个协会机密,下班之后白远山又叫她别管这件事,那这个八成就升到了十成。她虽然好奇心旺盛,但也会分事情轻重,机密就不必好奇了。只不过她昨天碰见的林袅哥哥,这个活生生的人原来属于机密的一部分,这居然是《陈霰白奇遇记》。

    白远山挎着她的小布包,抓着地铁杆子的模样有些滑稽,她抬头看他:“现在有橙子吗?”

    “我们去超市找找。”白远山拍了拍她的头。

    她觉得白远山也挺厉害的,但她爸怎么没进“养老组”呢。

    超市生鲜区的橙子有国产的还有进口的,白远山一边买了一袋,在称重区突然被叫住了,一个穿着超市马甲的员工跑到他面前:“白老师。”

    白远山交际圈一只手数得过来,陈霰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在超市有了熟人。

    白远山一脸茫然地看着那个员工,显然也不知道这个年轻女人怎么会认识自己。

    年轻女人见白远山对自己没印象了,丝毫不介意道:“我是张芸啊。”她对陈霰白笑了一下,“这是您女儿吗?”

    白远山听到“张芸”这个名字,就突然想起来了:“哦,张芸,霰霰你得叫姐姐。”

    陈霰白不明所以,但对她礼貌一点头:“姐姐好。”

    张芸对她笑笑,她脸上很干,脸颊浮现了一层红血丝,这么一笑,脸上笑出了几条笑纹,竟然有种超脱年纪的亲切感。

    她看见白远山手里的橙子,指了指手边的货架问陈霰白:“今天橘子特价,两块钱一斤,平时五块多一斤,买点橘子吗?也很甜的。”

    白远山让陈霰白去挑几个橘子,问:“怎么,你现在不上学了在超市吗?”

    张芸局促地捏住自己马甲的拉链头,轻轻上下移了两下:“还在上学,这是兼职。我就是想谢谢您上次帮我和我妹妹……”

    陈霰白一边拣橘子,一边留心她在说什么,原来是白远山工作认识的。

    她马甲里面的黑色薄卫衣洗得褪了色,超市的暖调光一照,衣服看起来像从哪捡来的,下|身裤子是一条旧的高中校裤,面料被磨得发亮。

    白远山扫了一眼,收回视线问她:“这没什么,你和你妹妹最近怎么样?”

    张芸摩挲着手,她手掌上生了一层茧子:“我们还好,我在超市上班的时候,对门阿姨会帮我照顾她。您呢,吃过了吗?”

    “才下班,这就回家做饭,”白远山想起来她也就比陈霰白大几岁,不知道她一个人带着妹妹怎么过的,“有我电话吗?要是有困难可以跟我说。”

    “有的,有的……但我和妹妹最近真的还不错,您别费心。”

    陈霰白称了橘子回来,她之前只顾着听两人讲话,没注意自己拣了多少,看了电子标签上面写着“3.60k|g”吃了一惊。

    白远山听张芸这么说,也没跟她坚持,接过陈霰白七斤重的橘子,跟张芸打了声招呼就走了。

    陈霰白蹲地上系鞋带,没跟上他,但隐隐听见张芸好像被什么人给训了,她连忙回头看了一眼,张芸脸上还是笑笑的,生鲜区本来人就嘈杂,她怀疑自己听错了,正好白远山在前面找她,她跳起来走了。

    回家白远山给他们俩煮了两碗鸡蛋面,配着三四个橙子,跟陈霰白讲了张芸家的事。

    涉及志愿服务对象的隐私,白远山省去了他当时的工作内容:“张芸父母去世的时候,我听说他们的大女儿刚考上研究生,家里还有一个才几岁的二女儿,这家人本来家境就一般,两个孩子又在上学,当时协会为这件事弄了一次捐款。今天看,她一个人还是辛苦。”

    陈霰白一边听一边剥橙子,白远山想到这里,突发奇想地问她:“我要是也不在了,你一个人能好好的吗?”

    她一听,把嘴里橙子咽下去,看她爸今天被刺激得不轻:“你去见我妈了,就剩我一个,那怎么说我也得把自己照顾好啊,”她把手上半个橙子分给白远山,愁道,“但虽然这么说,我过得不好,你和陈女士也不会知道。”

    白远山听她提到陈蕊,这天聊得越来越丧气,叹了口气,怪自己先提起的话茬,他吃了陈霰白那半个橙子,起身把碗筷拿去厨房洗了。

    这是陈蕊去世的第十六年。关于妈妈去世,陈霰白就记得那天学前班放学没人来接她,她在传达室门口背着小书包一直坐到晚上,才见到白远山。那个黑漆漆的夜里,白远山背着她和小书包走回家,走得她迷迷糊糊地要睡着了,白远山又把她摇醒,告诉她:妈妈出了意外,以后就他们俩了。

    那天白远山哭没哭不知道,反正六岁的陈霰白趴在他背上哭得挺伤心的。

    她也是从陈女士突然离世,才知道特殊能力者也没有办法逃掉生老病死。

    现在白远山低头在水池那里搓碗,背影看起来就和那天夜里差不多。

    陈霰白跟她爸说:“你别多想,你肯定长命百岁。就算你非要去陪我妈,到时候我也在协会转正了,协会食堂也会管我饭吃的。”

    她这么说完,不知道白远山有没有好受一点,但白远山冲掉手上泡沫,背对着她伸过手,拍了拍她的头。

    几天后,陈霰白他们家一大袋的橘子快吃完了,像张芸说的那样,橘子不仅甜,皮也薄。陈霰白想叫她爸路过超市再买一袋回来,但白远山又加班了。

    她只好自己跑到超市买了一袋变回原价五块钱一斤的橘子,生鲜区看了一圈,没看到张芸,好像张芸和橘子特价是一起出现,又一起消失了一样。

    白远山跟陈霰白说自己今天得加班之后,一个人来了一个靠近松市郊区的旧小区。

    这里以前是电厂的职工居民楼,楼与楼畏畏缩缩地挤在一起,外墙上的青苔顺着空调外机滴水的痕迹肆意繁殖,路灯八百米外才有一盏,路的照明只能靠单元楼前的大灯,大灯的质量也参差不齐,不是闪得如迪厅,就是周围绕飞着成群结队的蛾子,整个小区只寥寥亮了几户人家,白远山看了一下,五号楼三单元没有错。

    十三楼的同事这几天接到一个工作,私下悄悄透露给了他一个疑点:当事人出事前,手机最后一个拨出去的号码是他的。

    白远山当着同事的面,检查了自己的通话记录,他这边没有显示陌生号码的来电,只可能是对方还没打通就出事了。

    协会的规定压|在身上,同事也不好跟白远山说太多细节,只在他手心里匆匆写下一个“张茉”的名字。

    但“张茉”一个名字,留给白远山的信息就足够多了。撇开同名同姓的巧合不谈,张芸十岁的妹妹就叫这个。

    白远山不知道松市还有这么破的小区,当年张家父母去世的时候,他虽然有家庭住址,但从没来过,现在俩姐妹估计也不会挪地方住。

    具体地址是三单元504室,白远山抬头数了一下,五楼正好是最高楼。

    身后“哐”的一声,又接着一声猫炸毛的嚎叫,白远山一听就知道是野猫翻倒了垃圾桶,他把手机电筒打开,小区楼道里很可能不会配感应灯,大步走进了单元。

    凌晨三点多,夜班刚刚结束的工人终于到了家,他把自行车停靠在单元门边上,就着头顶三单元的大灯,从拐角拖出一根铁链子把自行车捆好锁上了,眯着眼睛,撑着一点精神劲,一步一步踩上楼,正走到二楼,眼前一个醉鬼睡在台阶上挡住了路,他粗着嗓子“诶”了几声,醉鬼睡得挺沉,丝毫反应都没有。

    他刚刚下班,赶着回家睡觉,脾气突然被这个醉鬼激了起来,骂了几声娘,把手里电筒打开,想照照这到底谁家的男人,手电筒“啪”的亮了起来,原本湮没在黑暗里的楼道墙上瞬间被打出一道光圈,他把光圈对准了台阶上的醉鬼,却照出醉鬼身|下一滩血迹。

    他以为自己看花了眼,走进了几步,台阶上血迹随着光源的移动泛着光,台阶上昏睡不醒的男人也是个陌生面孔。他举着手电筒颤颤地在楼道里,走不是,不走也不是,最终慌慌张张地报了警。

    第二天,陈霰白学校没有课,她挎着包一早去了协会大楼,找林袅和苏崇玩。

    却在一楼电梯口遇见了应该在医院休息的霍慑,霍慑气色比前段时间好一点,看来在医院恢复得很到位,但他一脸“谁都别挡着爹的路”地从电梯里走出来,看得陈霰白觉得有些陌生。

    两个人都对在协会遇见彼此这件事,表示惊奇,她还没开口,被霍慑抢了一步:“你怎么在这?”

    陈霰白给他看自己中级志愿者的证:“去十一楼啊。”

    霍慑不是跟她说这个,他犹豫着开口:“白远山……”

    陈霰白不解,白远山虽然昨天加班没回家,但志愿者加班睡在协会很奇怪吗?

    他换了个说法,皱眉道:“你爸出事了,你不知道吗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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