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1352:猛兽出闸(上)【求月票】

    “诸位爱卿对此可有头绪?”

    这事儿涉及屁股底下王座的稳定,国主心中愁得不行,却又能表现得太明显,只能问计文武大臣。问题是抛出去了,却无人敢回答,一个个都怕当出头鸟。他环视一圈,本就阴沉脸色瞬间黑得能滴出墨汁:“诸君食君禄多年,危急关头竟无人替孤分忧?”

    国主这话问得有些重。

    一时间,群臣低头的低头,告罪的告罪。

    他们不开口献计,自然不是因为自身能力不足——真正的酒囊饭袋也不可能在朝堂混得如鱼得水——而是因为这件事情不好深究啊。

    在这个政权更迭频繁的乱世,真正想做大做强的国家并不多,因为那些小国打一开始就知道再怎么励精图治也会被其他势力吞并,政权久不了。既然如此,还不如捞一把快钱。于是从上到下,从国主到朝臣,卖官鬻爵的风气盛极一时,贪污腐败自然也多。

    启国更是几次灭国,几次复国。

    在往复的过程中尝到了甜头。

    因此——

    这支军阀势力有可能是外敌故意扶持上来,消耗他们国力的,但也有可能跟朝中某些人里应外合一点点做大的,所谓军阀其实就是销赃环节之一!具体操作就是巨贪为了将贪污所得洗白,会跟乱臣贼子串通,私下将赃款贱卖,倒腾一手换成其他合法所得。

    就算彻查财富来源,也查不到赃款头上。

    哪怕东窗事发了,事后只需要将罪名往乱臣贼子头上一推,自己不就能全身而退?

    这些操作早不是新鲜事儿了。

    朝臣不吭声,其实也是担心这点。

    从现有的情报来看,这支反贼势力跟第三方势力沟通几乎为零,更别说那么大规模的粮食调动,战区耕地又无法产出这么多粮食。也就是说,反贼的粮食不是第三方势力资助的,也不是自身产出的,那就只剩一个可能了。

    有人吃里扒外、监守自盗!

    这也能解释这支反贼种种反常。

    他们不回答,国主却不肯就此罢休。

    非要查个水落石出!

    内鬼没抓到,倒是抓到替死鬼。

    当此事传回沈棠这边,又是一旬时光。罗三也从地牢搬到了郡府附近的民宅,原来的杉永郡守跟他舅舅也被捎带着出来。要是罗三不提,沈棠都忘了地牢还有这对舅甥。

    【罗侯准备如何处置二人?是死是活?】

    沈棠自然清楚罗三跟这对舅甥的恩怨。

    更不介意借花献佛。

    罗三动动嘴角:【不用,留他一命吧。不论如何,终究是老夫间接害死他生父。】

    虽说老郡守是被罗三旧部间接给弄死的,而非他本人授意,但追根究底罗三也有失察之责。除此之外,二人无甚深仇大恨,犯不着断人子孙。沈棠对这个回答倒不意外。

    还是那句老话——

    罗三真是彻侯中的清流,情绪稳定的神。

    沈棠没杀这对舅甥,但也没真正放过他们——郡府原来的资产绝大部分都被没收充公了,舅甥二人不用赎身也要生活。摆在他们面前只有两条路,离开杉永郡投奔其他亲族讨生活,也可以留下来等时局稳定再做考虑。

    若是前者,沈棠不介意给他们一点盘缠上路;若是后者,他们就需要想办法谋生。

    最终,舅甥二人选择“按兵不动”。

    【……贼子……这个夏侯氏,野心勃勃,绝不会满足眼前这点蝇头小利……】舅甥二人投奔亲族同窗不是难事,怕就怕好不容易安定下来,人家又带着兵马打到跟前啊,【与其东奔西跑,疲于奔命……倒不如先等等。】

    【舅舅说的是。】

    杉永郡守也是这么想的。

    眼下还有一个问题困扰舅甥二人。

    如何谋生呢?

    答案倒是不难,只是张不开这嘴啊。

    犹犹豫豫两天就突然收到征辟,舅甥二人沉默不语,完全不知道事情怎如此发展。

    【……这,总不会跟罗三有干系吧?】

    仇人的恩情实在不想承。

    也不好跟当事人求证,那不是自取其辱?

    舅甥二人也识趣,没搞什么征辟不就的骚操作,收到任命第二天就上任了。预料中的职场刁难没碰到,同僚对他们还算客气,唯独每天有忙不完的活儿很伤人。整的这位前任郡守挠头怀疑人生:【不是,杉永郡以前有这么多琐事儿?我怎么一点儿不知?】

    溜溜达达路过的罗三望天翻白眼。

    这不是废话吗?

    这就好比一个家庭里面,眼里有活儿又干活的人才会觉得哪里都需要整理,那个不怎么干活当大爷的人才会觉得家里整洁干净,实则藏污纳垢,随便往角落一摸都是灰。

    上任刚适应,舅甥俩收到一则消息。

    犹如被晴天霹雳击中,大脑一片空白,忘了如何思考。待缓过神,那位舅舅当即捂面痛哭,指天骂地。他的动静太大,惊动夏侯御几人:“此地发生何事,如此喧哗?”

    “……叶公全家下狱了,生死不知啊。”

    夏侯御问那位郡守:“叶公是谁?”

    “……哎,是舅舅同窗挚友。”

    对方全家下狱也跟他舅舅有些干系。

    杉永郡被沈棠围困,他舅舅在朝中到处奔波陈情,又亲自当督粮官将军粮送来。这件事情能成,那位叶公也出力不少——二人目的不一样,但都不希望杉永郡落入敌手。

    最终结果也看到了,杉永郡失守。

    王庭那边不知道哪根筋搭错,开始一通骚操作,查来查去查出来他舅舅贪污军粮,说他舅舅明面上带着粮草驰援杉永郡,实际上早跟贼子眉来眼去,里应外合。叶公听到调查结果,当即就仗义执言,出言呵斥这份结论荒唐。然后,然后叶公就被打成同党。

    全家下狱,连问斩时间都定了。

    夏侯御被说得一愣:“这从何说起?”

    栽赃陷害也要讲究基本法啊。

    难道是想不出其他稳定人心的办法,干脆将战事失利推到替死鬼头上?这也不是没可能,就是办法有些蠢。不管是那位“叶公”还是前任杉永郡守舅舅,二人在朝中有自己的人脉关系,私下也有交际圈,圈内人能不知道二人是什么人?有无通敌叛国可能?

    凡事要讲究证据。

    没铁证就空口白牙诬赖人,谁能信服?

    谁又能保证自己不会成为下一个替死鬼?

    前任郡守:“……外祖从别处逃难来此,入赘之后改了现在的姓,本家姓夏侯。”

    本家姓夏侯,贼子也姓夏侯。夏侯也不是什么烂大街的姓氏,这怎么不算是一桩铁证?调查官员还从他舅舅在王都的宅子搜到真假账目,确实有倒卖军粮谋取私利行为。

    证据确凿,直接就结案了。

    叶公觉得不妥,然后被打成同谋。

    夏侯御:“……啊?”

    他讪讪道:“虽然,但主公不姓夏侯。”

    此话一出,前任郡守悲愤情绪戛然而止,有些傻愣愣重复道:“……不姓夏侯?”

    夏侯御哭笑不得。

    沈·子虚·棠倒是想用沈大梨这个假身份,奈何名字太容易联想到“沈幼梨”了。她在中部势力越大,引来的目光越多,暴露可能性就越大。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,沈棠一开始创业是用夏侯御的名头,稍微有点起色才改成了自己,一直用夏侯梨的假名。

    对她而言,迟早有一天要恢复身份,姓什么叫什么都不重要,夏侯梨就夏侯梨呗。

    其他人对此颇有意见。

    都是用假名,为什么要姓夏侯?

    顾德还在一旁拱火,点头道:【是啊是啊,其实主上用顾梨这个假名也很合适。】

    顾氏可比夏侯氏更加大众化一些。

    夏侯御没有多做解释,只是道:“因为一些不为外人道的原因,主公暂时只能用假名示人,却不想成了奸人陷害的证据。哎,欲加之罪何患无辞?不是因为这个姓,也会因为别的。朝中上下昏聩至此,他不亡国谁亡国?”

    前任郡守闻言更是悲愤。

    “如此昏君,不知会寒多少忠贞义士的心?”夏侯御长着一张非常讨巧的脸,没什么攻击性,外人只看脸都会以为他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君子,君子自然不会有小人言行,“若只是心灰意懒求一个急流勇退,倒也不错,怕就怕他们会似叶公一般仗义执言。”

    叶公的下场也看到了。

    全家户口本都岌岌可危。

    前任郡守脸色煞白。

    这事儿传到沈棠耳朵的时候,她正支颐着脑袋,一边打哈欠一边批阅公文。夏侯御的话让她猛地激灵,道:“不是,我什么都没做啊,敌人上来就给自己哐哐几拳头?”

    夏侯御笑眯了眼:“总归是好事。”

    敌人根子烂了,对己方有利无害。

    沈棠提笔刷刷写了一堆东西。

    “人家主动递来的把柄,咱们不利用一把岂不是可惜了?王庭为了掩盖污浊给无辜者泼脏水,咱就给无辜者洗清冤屈,若有人想投奔,那就应收尽收,昏主只配奸佞。”

    敌人削弱就等于自己增强。

    夏侯御却看出主公并不是很开心。

    这不是好事儿吗?

    子虚望望天,仔细感受本尊这会儿的心理活动,耿直道:“本尊这会儿在骂人。不是因为底下的人办事不力,单纯是破防了。凭什么以前就没这样的待遇,不公平啊。”

    以前的敌人二话不说想捅她刀子。

    现在的敌人二话不说就捅自己刀子。

    据说创业都有个新手保护期,本尊没享受到的,全让她享受了,本尊能不破防吗?

    夏侯御:“……”

    有没有一种可能是敌人太弱了呢?

    要不是杉永郡冒出罗三这个超级变数,说不定这会儿都能打到启国王都了。中部小国确实比西北小国富裕,但国家国土面积搁在这里。弹丸之地又能冒出几个天纵奇才?

    罗三,也就一个罢了。

    真正的难度要等拿到第一块国玺开始。

    拿到国玺意味着正式建国,摆脱乡下军阀的身份,有了上牌桌的资格。这时候,其他国家才愿意正视两眼。否则的话,草台班子永远只是某地的小军阀,不值得重视的。

    “……哪有人会嫌简单?”巴不得敌人都是智障,随便打打就能结束这漫长不见天日的黑暗乱世,天生嗜血的毕竟少数,厌恶战争才是多数,“咱们运气确实不错。启国几次覆灭,几次复国,全仰仗二十等彻侯暗中相助,威慑邻国不敢侵扰。如今没了仰仗,无罗三这等奇兵,朝中尽失人心……御以为,恰逢其时!天予不取反受其咎啊!”

    罗三这种“半吊子”都让人头疼不已了,不敢想全盛状态的二十等彻侯有多棘手。

    万幸,这彻侯死在【醍醐灌顶】之下。

    启国这几年国力迅速衰落也与此有关。

    最大底气没了,可不就昏招频出?

    沈棠听出夏侯御真正想表达的意思。

    她道:“再等等,快了。”

    不仅是夏侯御,分公司这边的文武都想攻打启国王都,对目前隔靴搔痒式的蚕食速度颇为不满——东吞一点地盘,西吃一点土地,这速度要猴年马月才能敞开手脚大干?

    这边势力背靠康国,是好处也是坏处。

    好处就是不用愁支援,要钱有钱,要人有人,失败了还能卷土重来;坏处就是新人容易焦虑,内心总担心赶不上老人,最后连功劳也要低老人一头。这个,谁能受得了?

    文无第一,武无第二。

    谁不是在暗地里较劲儿啊?

    老人能统一西北西南,这边怎就不能统一中部东南东北?人嘛,总有梦想的。康国的名臣名士传都出第二册了,第三册也在筹划当中。按照这个速度,何时能轮到他们?

    十年寒窗磨一剑,今朝出鞘试锋芒。

    立国,就是迈出关键一步。

    真正上牌桌跟中部其他国家掰掰腕子。

    夏侯御是稳重之人,连他都开始说这话,可想而知其他人是个什么态度。沈棠不能一直锁着笼子,猛兽该出闸的时候,就该出闸。要是关太久了,反噬饲养者也未可知。

    他不可能背叛,但不代表其他人没意见。

    意见相左被无限放大,不就是立场相悖?

    她道:“三军未动,粮草先行,总要留时间准备,不能叫将士们饿着肚子打仗。”

    否则将林风调过来作甚?

    |ω`)

    写着写着睡着了,醒来吓一跳。

    棠妹在西北这边是一个人一个人慢慢攒起来的,人心自然会齐一些,早起也确实没有浪的资本,大家伙儿都在苟着。中部这边分公司发展太快,资源累积也快。其他人倒不是说有反叛之心,而是明明能扩大商业版图但老板总是说再等等,次数多了也会有意见(底下人好战的心都要溢出来了,上司还不肯挪屁股,能不急吗?)夏侯御都不知道这些老熟人骨子里这么好战……一个个绷着劲儿想干一波大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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江唯林南烟大唐扫把星